第76章 和和解_治愈偏执的他[八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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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和和解

  十月底天气凉爽。

  教室里老师咔咔写板书,底下学生们没心思看、没心思听,个个睁大眼睛地盯住挂钟,满心期盼放学。

  独独阿汀坐在不前不后的第四排,脊背永远是漂亮的直线。正仔仔细细做着课堂笔记——就算身旁徐洁书本盖脸睡得昏天黑地,照样影响不到她。

  身后同学几乎从头到尾聊天,阿汀无意间听到一些,大致在讨论学校附近新开的歌厅。又说班里的有钱姑娘陈小蝶今天生日,似乎要请朋友们去歌厅长见识。

  她们聊得兴奋,十分钟转瞬即逝。

  老师放下粉笔宣布下课,后头姑娘们立即离开座位,团团包围寿星陈小蝶,七嘴八舌地问:“小蝶,你真要请我们去歌厅?”

  “去啊。”

  “我们这么多人,要花多少钱啊?”

  陈小蝶连连摆手:“人数多少没关系,歌厅是按房间大小算钱的。再说那是我爸朋友开的歌厅,我带人去捧场而已,不花钱。”

  “哇。”纷纷打出羡慕不已的赞叹,又有人用试探的语气道:“我听说隔壁药理的好多师哥今天也去歌厅,不知道跟咱们是不是同一家?”

  “是啊,那是我堂哥请他们去。”

  陈小蝶爽快的接下话,语调欢快:“我们班里没有男同学,出去玩的时候你们留心着啊。要有看上的,让我堂哥凑合你们认识认识。”

  少女心事被点破,姑娘们腼腆又跃跃欲试,口上则是否认:“我们是给你过生日,又不是冲着男同学去的。你怎么拉皮条似的呀?”

  同为女儿家谁还不懂谁?

  陈小蝶边背包边取笑:“一群口是心非的,别到时候不小心看对眼,死去活来非求我拉皮条。”

  “才不会!”

  “你说的啊,我记住了!”

  那边说说笑笑怪热闹,这边阿汀背起包。

  陈小蝶坐在两排之后,两个姑娘半空对上目光,阿汀礼貌对她笑了笑,祝她生日快乐。

  “嘿嘿。”

  陈小蝶傻笑回应,心血来潮:“班长你应该没去过歌厅,要不要一起玩玩去?”

  大家伙儿当下就想:不要吧。

  倒不是排斥班长。她们主要觉得自家班长是那种典型的南方女子。说起话来吴侬软语,做起事来轻慢细致,一个人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透着干净气儿,根本不像乡下来的,更像是世代书香世家好生教养出来的千金大小姐。

  相比之下,歌厅那地儿三教九流什么人皆有,算得上大俗之地、乌烟瘴气。

  她们估计阿汀不喜欢去那种地方,偏偏阿汀垂眸不知想到什么,再抬起头便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她们,声音糯糯地问:“我真的能去吗?会不会影响你们心情?”

  啊死了。

  为什么咱们班长天天这么漂亮看不腻!!瞅瞅那双会说话的眼睛,那细白嫩皮,那声儿那调儿……哎呦喂同学们被看的心都要化了,忍不住捂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脱口而出一声:“当然能!”

  谁说不能我们揍谁!!

  陈小蝶动作更快。

  分分钟撕掉半页本子,飞快写下歌厅地址递过来。特意叮嘱:“下午两点来,要是我不在歌厅门口,班长你直接给老板说陈小蝶,他会带你房间的。”

  “好。”

  阿汀收下,说了谢谢。

  下午没有其他课,徐洁抱着课桌睡到十二点半。打着哈欠享用阿汀食堂打包来的饭菜,得知她要去歌厅的事儿,差点被白米饭呛死。

  “你咳咳、哪里冒出念头?我家里头有话筒有放碟机你不去,去那破烂歌厅?又脏又臭有什么好玩的?”

  徐洁大皱眉头,一张脸上写满不解。

  “陈小蝶在那边过生日,班里很多人去的。”

  阿汀翻着课本复习,表情瞧不出丝毫不对。

  “她们去她们的,关你什么事啊?!”

  “去看看呀。”

  “不好看!!有什么好看!!”

  后头听说歌厅里另有师哥们,徐洁警惕心加倍上升。使出吵吵嚷嚷无理取闹的架势,不让去。

  这招数搁在平时百试百灵,不知怎的今天完全失效。阿汀坚定歌厅不动摇,非要去凑个热闹。徐洁郁闷死,瞧她收东西便问:“你去哪?这就回寝室换衣服了?”

  “去下校刊办公室,然后回寝室。”

  阿汀动作停顿,反问:“你要去歌厅吗?”

  “王君去外头找人帮看了,我不陪你谁陪你去?你这样的多招人,稍微闹出点事情他们不得找我算账算死我?”

  徐洁老大不高兴地嘀咕着,阿汀依稀抓住个字眼,“他们?”

  “就、王君还有你家人啊。”

  徐洁反应迅速,盖上饭盒往外跳。拍着肚皮喊饱,转过头来催促:“不是去校刊办公室么?动作快点!”

  阿汀应声。

  去歌厅的事儿就这么定下来,下午两点准时抵达门口。

  陈小蝶打扮得光彩夺目,兴高采烈地挥手打招呼,紧接着领她们走进包厢。

  里面很大、很暗,灯光闪得人鬼分不清楚。

  只能看见左边稀稀拉拉坐着几个男的,个个穿戴气派,一看便是陈家有钱堂哥结交的有钱朋友,坐姿特别潇洒。

  而右边女同学扎堆,眼神装作无意,时不时去对面转悠两圈,旋即低下头叽叽咕咕,你说这个俊我说那个高。

  头发裤子说个遍,最后发出清脆银铃般的笑声,红着脸数落对方不知羞。

  徐洁同样坐不住,屁股扭来扭去没个安生。

  不过她对男同学没兴趣,对女同学更没兴趣,光是盯房间门上大大的牡丹贴纸发呆。

  “我尿急憋不住了。”

  突然这样说,不给阿汀反应的时间,她跑了出去。

  十多分钟后再回来,徐洁手里拿一包果干。

  若无其事地凑过来分享零食,她趾高气昂地嫌弃这里果然脏乱差。说外头好几个浓妆艳抹抽香烟的女人被她看到,肯定不是来做正经生意的。

  阿汀冷不防问:“卫生间离这儿远吗?”

  “还好吧。”

  徐洁话说得不太确定,“外面走廊挤死了,七弯八拐,贴纸花里胡哨看得瞎眼,我走完就忘了。你想去卫生间的话,我陪你。”

  阿汀点点头。

  包厢里渐渐点歌唱起歌,她坐在角落里不太出声,隔十多分钟走趟卫生间。

  起初徐洁陪着,后头次数多了时间长了,自然而然松懈很多。尤其这回阿汀挑她唱歌的当儿要走,她唱到上头,随口叮嘱两句小心,头都没回地让她自个儿去了。

  关上门,嘈杂声尽数关在里头。

  有两个男同学勾肩搭背往这边走,借着灯光看清了阿汀,问她要不要去外头透透气。

  她拒绝,他们没多做纠缠,顺口提醒漂亮姑娘小心别跟着陌生男女走,直接推门回包厢。

  之后走廊只剩下阿汀。

  左手抱右手胳膊,她低着脖颈站在墙边,不免想起早上的那通电话。徐律师承认徐洁陆珣认识——初次到陆家做客,徐爸带上了儿女俩前去。徐洁便是那次见过陆珣,后头他们之间的瓜葛不得而知。

  徐律师再三强调,徐洁小时候被亲戚朋友们起哄着,莫名其妙喜欢上自家表哥。直到前年被表兄妹近亲不能恋爱结婚的事实大受打击,她决心将人生奉献给伟大的食物,从此越吃越圆润,口里八百年没出现过男人的名字。

  她和陆珣不是那方面的关系。

  徐律师笑着说:我说到这里,再多就得丢饭碗。剩下的答案宋小姐自己找,或是直接找陆老板要吧。

  但

  已经没必要问了。

  徐洁是徐律师的妹妹,徐洁初来寝室就知道宋婷婷的底细,先针对宋婷婷,后针对林代晶。还有她的神出鬼没完美吻合陆珣的神出鬼没……

  不是没有想过,陆珣明明不在身边,怎会次次出现的恰到好处?仿佛远程感应仪,知道她身边发生着的桩桩件件。

  如今幡然醒悟,原来陆珣在她身边安放了一双盯梢的眼睛,名之为徐洁。

  以上是猜想。

  如果猜想属实,徐洁所谓的尿急即是打电话送通知。歌厅鱼龙混杂容易出乱子,陆珣今天比较有空,应该会亲自前来……?

  会吗?

  手指攀着袖口,不知不觉数起纽扣。

  来。

  不来。

  来。

  不来。

  眼前男女的腿来来去去,阿汀换只袖口,最后那颗纽扣代表不来。

  然而就在她蜷缩手指的刹那,一截笔直的裤腿从眼皮子底下晃了过去,黑皮鞋上印着一小个金灿灿的H字母。

  那是陆珣常穿的皮鞋。

  心跳骤然漏掉两拍,她跟上去。

  四点钟,初初开业的歌厅迎来大批客人。

  川流不息的人往前走,他往后走,她往后追。花花绿绿贴纸满壁纸,一瞬间仿佛误入迷幻绚烂的迷宫。

  大灯灭了,小灯闪烁。劣质的光忽然打出流光溢彩的假象,周遭处处是走调的歌声、嚎叫,以及浓郁的香水香膏气味交杂。

  很裸,很原始。

  犹如象牙塔外光怪陆离的世界,真实又粗鲁。

  他在人来人往里蒸发了痕迹,她在原地打转。凭印着象凭着直觉,阿汀停在一扇门前,伸手敲响,无人应答。

  “有人吗?”

  过了会儿她喊:“陆珣?”

  没动静。

  急促的呼吸逐渐缓和下来,小姑娘像翻山越海结果找错家门的动物崽子,丧头丧尾地低落眉眼,转身走。

  而紧闭的房门在这时无声拉开。

  男人的手搭上纤细的手腕,五指合拢。

  阿汀睁大眼睛,声音尚未出口便被拉进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啪嗒一声关上门,她被抵在门背。

  手掌干燥,指腹有力的握住腰侧。他贴过来,眯起的眼睛紧紧盯住她,呼吸热而散乱地掠过唇角。

  “找我?”陆珣问着,声儿有点散淡。

  阿汀今天穿了自家妈妈手打的毛衣。浅紫色,偏薄,毛线细软,圆领口还有两分松散。

  形状分明的锁骨稍稍探个尖儿,陆珣眼皮落得低低,在往上掩与往下扯的两种选择间意味不明犹豫会儿,最终是低头咬住领子,往上拉了拉,挡住不该露出来的风光。

  他曾是昼伏夜出的动物,一双眼睛冷戾,沉缓而明彻,直到现在仍保留着那份眼力,总在黑暗里看得很分明。

  视线分分寸寸往下滑,他看清她黑色绒般披散着的长发。

  下身穿着深灰色的裤子,衬得两条腿匀称而长。裤脚折起,紧致的脚踝裸露在外,看起来很好握。

  陆珣想起大清早接到的电话,徐克己三言两语交代他自个儿上个电话的通话内容,并且好心提醒他:宋小姐摆明怀疑你和我妹有关系,麻烦您老注意点,别那么快露馅儿了。

  八个小时后,徐洁又火急火燎打电话来,说阿汀莫名其妙非要来歌厅,还打扮特别惹眼,问他怎么办。

  那时陆珣坐在办公椅子上,手指缓缓敲击着桌面,不紧不慢地回了四个字:不怎么办。

  什么都不用干,由她去。

  天底下没人比他更清楚她的性情心思,所以在开口的刹那,陆珣已经知道徐克己的提醒来太迟,他已全面露陷。

  挂断电话,徐克己坐在沙发里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被他一脚踹下去,屁股差点摔两半。这才捂着屁股唉声叹气道:“宋小姐猜猜而已。这回歌厅更摆明是陷阱,你去了你成证据,你不去她抓不到证据,这事不就结了?”

  阿彪回办公室开医药报单,捂着脑袋帮腔:“要不老板你别动,我帮你去看看情况。有什么动静你再来,说是我通知你来的,这没问题吧?”

  两个臭皮匠接连折腾出各种鬼点子,归根究底不赞同陆珣来,劝他撇清关系瞒天过海。

  仿佛一个粗糙稚嫩的陷阱摆在眼前,徐律师和阿彪都能发现,更何况老奸巨猾的陆老板?

  太容易看透,本该横跨过去。

  但只要稍微想到布陷阱的小姑娘,想到她的处境,就不太想让她空手而归,不想让她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所以陆珣还是来了。

  类似于心甘情愿往陷阱里跳,明知风险不小。

  歌厅里隔音不错,隔着一间包厢的声嘶力竭传到这儿,变成过滤后的浅淡字句。

  遮光窗帘布层层叠叠拉得严实,阿汀看不太清陆珣的神色。唯独隐约的轮廓、无法忽视的热度,然后他低不可闻的声音溢了出来。

  “有什么想问你就问。”

  他很快说:“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这句免了,我记性没那么差。”

  意思就是他会遵守她的规则。

  陆珣以为阿汀会提很多问题。你是不是让徐洁盯着我?为什么?你们私底下有多少来往?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之类的。

  不过阿汀想了想,只问:“徐律师今天给你打过电话吗?”

  “打了。”

  陆珣琢磨着这个问题背后的意义,阿汀仅仅朝他笑,随后摇头说:“那我没有别的要问了。”

  这就不问了?

  陆珣眉心聚拢,没花多久又散开。

  “你知道徐克己会给我通风报信?”

  阿汀纠正:“猜到的。”

  那也够了。

  原来小姑娘的陷阱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她一知半解,其实她早摸得水落石出。她的陷阱不是拿来验证真相,而是验证你。

  不动声色挖个陷阱,给你一种谎言即将暴露的危机感,看你准备装模作样蒙混过关,还是老老实实出现在她面前承认事实。

  她重点在观察你的态度。

  “我中招了?”

  陆珣微微挑眉,好似难以正视自己在小丫头片子面前输得稀里糊涂的事实。

  阿汀憋着笑,非常体贴还有点调皮地说:“你中招了。你需要静静吗?”

  “要。”

  诶,还真要啊……

  “那我先回我同学的包厢。”

  自己放出去的话自己扛,阿汀巴眨巴眨眼睛,拉住门把手要走——

  下个片刻便被拉了回来。

  “不静静了?”她好奇地问。

  “没什么好静的。”

  门边尽是靠墙的沙发,陆珣说着坐下去,一个用力便将她拉进怀里、整个儿抱在腿上。

  他大腿很硬实,像冰箱里冻过的肉,但又是滚烫烫的,隔着两层布料仍能传来凶猛的温度。

  阿汀小心翼翼侧坐着,脑袋瓜子低在他的脖颈边上。

  双手无处安放地拨弄着,陆珣伸手过来捉住,手背搁在她的腿上。什么出格的动作都没做,光是大片大片间接接触的皮肤自发泛起轻轻微微的颤栗,有些酥。

  眼睛逐渐适应浑浊暗淡的空间,阿汀看到他长而洁净的手,指甲修剪成顺畅的弧线,漫不经心勾着她的手指把玩。

  不禁放轻呼吸,她温顺坐着不动。

  陆珣却是动了动,额头靠在她瘦削纤纤的肩上,低道:“还以为你要生气了。”

  然后嫌他恶心,让他滚。

  也许是被太多人讥讽嘲笑了,收获太多人的厌恶憎恨。陆珣骨子里栖息着这般惶恐,时淡时浓,反复无常。

  上秒钟觉得我很好,你会喜欢我的;

  下秒种糟糕透顶了,活该遭受遗弃。

  他所缺乏的安全感埋得很深很深,犹如有吸力的洞,不死心地拽着他,希望让他坠进无底的深渊。

  阿汀抬眸看着他,反手将他的手上下握住,嗓音细细地说:“要是你今天不来,我要和徐洁说清楚的。让她不要再帮你看着我。“

  “你的话……”

  “只要你别对我撒谎,说你不认识徐洁、没让她干过任何事就行。承认不承认是你的事情,真的不想承认,我可能会有点不高兴。不过既然你来了,这次就原谅你了。”

  她笑一下,梨涡浅浅的,软软道:“你运气很好,我是很讲道理的人。”

  陆珣低低的嗯声。

  他知道自己运气差到极致,又好到极致。

  良久之后又说声对不起。

  稀薄得像是错觉、像梦里的飘渺而过的微风。陆珣这人脾气大得很,坏事错事干了一箩筐,这还是头回乖乖认错。

  阿汀抬起胳膊虚虚搂住他的脖子,小声:“那你要改吗?”

  陆老板那种特立独行、高傲不准指点的脾回来了,顿时理直气超壮地回:“我要知道你在干什么。”

  所以他知道错,但不改。

  可把他厉害坏了。

  阿汀差点去咬陆珣耳朵,让他尝尝滋味。只是冷静下来想想,抱不准他真的很有滋味……

  果断放弃这个念头,阿汀一板一眼说起道理:“我没有说你必须改,因为你的确帮了很多忙。”

  陆珣倨傲点头,尾巴翘上天。

  “别点头,我还没说完。”

  严格的小姑娘继续道:“但徐洁本来就是我室友,现在又成了朋友,我们以后会很尴尬。我在她面前都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总觉得不管说什么都会传到你的耳朵里……”

  陆珣不点头了,否认说他从来没有逼着徐洁打听鸡零狗碎。纯粹因为不能从早到晚盯着阿汀,加之她不爱麻烦人,常常藏着心事不说,看着好欺负,很能招乱七八糟的货色来占便宜。

  他说得非常理所当然,口才流利,以至于有好几秒种,阿汀都恍惚他是超级被迫无奈才干这回事。

  真不愧是做老板的人呢。

  这件事上两人纠葛不少时间,最后的定论是:她以后有解决不了的人事物不能藏着掖着,要主动给告诉他、找他帮忙。之后他会尝试慢慢改掉远程盯梢的坏毛病。

  奇怪。

  阿汀发现这事儿扯到后来,受到惩罚并且需要改正的人、莫名其妙变成她自己了??

  算了算了,不计较这个。

  静谧感肆意流淌,阿汀伏在他的肩上,蹭了蹭脑袋。

  “你做事情会有你自己的理由,不会随便干坏事。”

  她这样说,陆珣其实想问:你怎么知道?

  为什么这么相信我?

  阿汀自言自语似的咕哝:“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就会努力去理解你。”

  “真的。”她一副‘我很认真’的表情。

  陆珣侧脸线条冷锐,缓缓应了声:“嗯。”

  他突起的喉结就在视线很近的地方滚了滚。阿汀一眨不眨看着,其实想说犯错也没关系的。

  陆珣你的话,也许是我的最崇拜的人。

  或许至少是我所仰望的浓烈,是我向往但不敢触碰的叛逆。反正就是那类很好的存在呀。

  这么想着,没好意思说出口。

  她仰起头,忽然吻上他的喉结。

  陆珣是受不得撩拨的。

  指甲盖那么点都受不了,他易起欲。

  阿汀后知后觉领悟到这个真理,已经迟了。

  该亲的亲该舔的舔,不该咬的不该碰的全被他占尽便宜。阿汀眼下成了水里捞出来的小姑娘,长睫细发湿漉漉粘着,整个人都很蔫巴,动动手指头的动力都没有了,只想懒洋洋窝在陆珣怀里。

  像娇气的猫。

  陆珣罪恶的手仍贴在腰上,低下头要亲,被她艰难抬手挡掉。他不放弃,慢条斯理压下她的手,照样去吮吻下唇、不厌其烦地勾缠舌尖、**地舔舐过牙关舌根。

  阿汀没劲儿挣扎了,阿汀投降了。随他粘粘糊糊温存许久,才有力气竖起手指头推他,一面断断续续地问:“你还有没有、偷偷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要今天交代啊。”她小小的呢喃。

  陆珣慢悠悠咬咬手指,又舔舔,冲着这句话带她回家。

  也就是那间莫名冷清的高楼套房。

  阿汀之前来过,活动范围局限于客厅和卫生间。她知道陆珣住得离美食街很近,相当于住在她家附近。但直到站在卧室落地窗边上,向下看,才知道他们家离得那么近。

  只隔两条巷子,他低头可见。

  “上回没感觉这么近,是阿彪绕远路了么?”

  手指在玻璃窗上圈住自家宅子,阿汀突然想到:“该不会这个宅子……”

  “我买了。”

  陆珣从背后抱过来,轻松的口吻差不多是当初站在山顶的重播。手指头挪来挪去。这个是我的那个是我的,这些全部是我的。

  还有你。

  你是我的,他曾经迎着夕阳说过这种话。

  阿汀回过神来,嘀咕一句难怪。

  难怪刘大姐做邻居,又是家里缺钱便宜卖,转头又是借到钱了可卖可租。她居然到现在才发现陆珣不着痕迹做过这么多安排,还到处安插眼线。

  “陆珣你真是……”

  她不知说什么是好,他脑袋靠过来,散漫慵懒地说:“以后你搬过来,在这就能看到家了。”

  搬过来。

  那是……结婚的意思?

  已经想到那么远以后了吗?

  阿汀听得手指微动,自骨缝里蔓延出一股子淡淡的甜味。感觉结婚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又好像不太介意它快点到来。

  不过陆珣下句话便是:“我明天要去南江一趟。”

  很突然的通知。

  他难得主动交代原因,说是手头有件陆家的大事,牵扯到不少南江地带的人脉关系。这回过去不亚于交接,事情办成了,半个陆家就是他的了。

  阿汀留意到,他连名带姓的喊陆京佑。

  “你真的想要他们家的东西吗?”

  她问:“还是……单纯因为不喜欢他们?”

  陆珣迟迟没有回答,或许沉默已是回答。

  他不喜欢谈论这个话题的样子。不想让氛围太僵硬,阿汀换了个话题问:“南江远吗?”

  “四天的火车,飞机五个小时。”

  “比日暮村还远啊……”

  五点多,阿汀看到有人走出自家院子,运送摆摊用的折叠桌椅了。这个方位角度看不清楚脸,顶多分辨出妈妈走在前头,爸爸高高瘦瘦的一条,缓缓跟在身后。

  “要去多久?”

  “半个月到二十天。”陆珣语气淡了点,好像本来就不太期待陆家所谓的交接。

  “你有钱包吗?”

  阿汀摊手:“我想看看。”

  少见她要东西,陆珣伸手去摸衣架上挂着的外套口袋,摸出个漆黑的钱包。

  皮革做的,经久不衰的折叠款,里头区分纸币袋零钱袋。还有片透明薄膜,专门用来放粮票月票各种票子。

  “给你看个东西。”

  阿汀神秘地摸摸口袋,掏出一张巴掌大的对胶卷照片。就是学校报刊新生做采访作业时,意外拍摄下的画面:

  光影悠悠绵长,她附身亲他的影子。

  照片连着小姑娘笑弧分明的侧脸也拍进去了,在日光照耀下柔然而璀璨。陆珣一言不发盯老半天,看不够似的。

  “别急着看啦,送给你慢慢看。”

  照片小心放进钱包里,阿汀像是随口那场采访被评为新生组合中的最佳,下个月能够荣获校刊一个小版面,用以刊登这篇稿子。

  “她们问我能不能放这张照片。”

  她顿了顿,陆珣喉结诚实地滚了滚。

  毕竟学校里不少人传风言风语,没有盖棺便永远只是风言风语。而一旦登上校刊无异于昭告天下:我们确实在谈恋爱。

  这不是立军令状么?

  看看宋婷婷谣言传得风生水起,明明没人几个亲眼瞧见她与南培卿卿我我。但如今被撇清关系,她已成落水的狗处处遭人痛打。更何况校刊?

  陆珣完全能够想象,但凡她们出点坎坷,人们绝不会对他指指点点,或顶多说他贪图美色一时被迷得找不着北。

  真正要被冷嘲热讽的人必定是阿汀。什么皮囊易逝终究留不住人心、没本事吊住男人活该被厌、或是虚荣想做阔太太,翻船搁浅沙滩上。

  这个世道始终对女子苛刻些,而她决定背负这个风险,在学校里承认他。

  陆珣喉咙发干,尚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汀又说:“下个月你回来的时候,我带你去我家吃饭吧?”

  不是你来我家吃饭。

  而是我带你回家吃饭。

  阿汀隔着薄膜抚摸照片边角,双眼弯成澄澈的月牙形状,偏头冲他笑得明媚。

  六天后,北通校刊准时发布新期。

  北通校刊前身为《北通大学读物》,由创办大学的初任校长亲自开创。起初只有校园播报板块,而后开创起社会时事、文艺读物、诗文共享等板块,后来渐渐转变成完全民主的学生报纸,以当下大学生的视角探讨起生活的方方面面,人气居高不下。

  它多次受到校长市长甚至前来探访的国家领导人夸赞,在校内可谓人尽皆知,逢出必买。因而早上发的新刊,学校里头下午流行起的自由恋爱与包办婚姻究竟孰高孰低、对学习是否有影响等热门话题。

  其次便是87级新生宋千夏与之青梅竹马的陆珣,被称作郎才女貌神仙眷侣,一时成为广泛讨论。宋婷婷无论走到哪儿去,都被恶鬼缠身般逃不开这两个惹人烦的人。

  眼下不外是。

  身旁两个丑精八怪的玩意儿捧着脸叽叽喳喳,满口真羡慕宋千夏同学长得漂亮成绩好,对象有钱有势还深情。

  扒拉两口饭又感叹陆珣看着凶神恶煞,没想到他能为了对象几次三番来学校,又陪图书馆又陪上课的,活像电视剧里走出来的好男人。

  宋千夏宋千夏。

  陆珣陆珣陆珣。

  没完没了烦不烦!

  宋婷婷忍不下去,冷哼。

  她哼很大声,谁知道两个女同学双耳失聪似的,照样你宋千夏来我陆珣去的。搞得宋婷婷胃口全空,狠狠摔了筷子。

  这下她们总算抬起头来,一看是她,旋低下头。不知是否宋婷婷的错觉,竟然讨论得更大声了?

  “白日做梦。”

  宋婷婷捡回筷子,冷冰冰道:“不是你们能有的东西,看瞎眼照样不是你们的。”

  不大声,不过那边反应大起来了。

  短发姑娘胆小些,闭上嘴巴不说话。对面长发姑娘嘴刁,翻个白眼反唇相讥:“谁做梦还说不清楚呢?我怎么瞧见有人野鸡做起凤凰梦,成天阔太太南太太的胡吹,最后摔个狗吃屎?”

  宋婷婷这段时间没少被说过这种话,还算冷静地刺了回去:“总比有些人好,连野鸡毛都沾不上,长成歪瓜裂枣的样子只能求下辈子投个美人胎。”

  “脸皮真厚。”

  长发姑娘盘手挑眉:“美人胎也分贵贱。都是姓宋的,人宋千夏就是处处好处处讨人喜欢,浑身挑不出毛病。你呢?到处吊男人,骗吃骗喝骗钞票,手被摸过腰被搂过,鬼晓得被多少人玩过。你这样的破鞋——”

  “闭嘴!”

  “凭什么闭嘴?你去问问谁不知道你宋婷婷就是个破鞋,在大学里乱搞关系,跟你住个宿舍楼都嫌脏!”

  长发姑娘话锋一转,又讥笑道:“还好意思自称美人,以为谁不知道你脸上有疤?南培他那群弟兄天天在北校区嚷嚷,你左边屁股上还有道吧。”

  她摇头晃脑:“喂宋婷婷,摸着良心说句实话呗,你不会是为了讨好南培,挨个儿陪他的狐朋狗友玩过去吧?”

  疤,宋千夏。

  两个死穴被频频提起,踩得很实。宋婷婷阴下脸,猛然抄起饭盒往她脸上盖。

  里头还剩大半的饭菜,长发姑娘猝不及防,被脏兮兮黏糊糊沾了满脸。

  顿时怒火中烧,拔高嗓门大喊:“装什么装啊死破鞋!你自个儿下贱还不让人说了?真那么风骚没了男人活不了,你滚去外头卖!少在学校里混日子,拖累我们的名声!”

  她扑过来扯头发。

  宋婷婷边还手,边将这些天四处遭人数落、得罪南培找不到任何电影机会的憋屈吼回去。

  “宋千夏是什么好货?你羡慕个什么劲儿?!”

  “她不光没男人活不了,还没女人没风头活不了!表面假惺惺装好人,背地里巴不得十个八个南培围着她转!这么低的路子,也就你们这群蠢货上当,看不透她才是装凤凰最起劲的野鸡!”

  两人从站着打到躺着,长发姑娘一屁股坐在她小腹,一口口水呸在脸上:“野鸡生着野鸡眼,看谁都野鸡。你问问她们,你说的到底是宋千夏还是你自个儿?!”

  “我说的就是宋千夏!”

  宋婷婷手脚并用地推开她,站起来。

  她蓬头垢面带着口水,发现全食堂的学生都围过来了。无数双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眼睛看着她,里头清楚写着:是你啊。

  你说的不是别人,明明就是你啊。

  怎么、可能?

  宋婷婷一时间肢体僵硬,又被扑倒在地。她大张着眼睛,有好几分钟的时间走神到十万八千里之外,仿佛在一片白雾中迷蒙,不断心想:我说的不是阿汀么?

  没男人活不了的到底是谁?

  四处吊男人的难道就是我自己?

  不。

  她摇头:不是。

  爹妈给她好看的脸曼妙的身段,多少男人上赶着请她看电影吃饭。她年纪轻轻风华正茂,她的分分秒秒金贵无比,收点礼物不正当么?

  有人卖头脑有人卖力气,她卖她的美色与他人有什么干系?

  她明码标价她正大光明,不像某人装模作样,想方设法地装好人、收买人心,自个儿躲在后头做乖乖女。

  她没错!

  宋婷婷紧紧抓住这句话,挣脱出迷雾,环顾四周发现她已经在医务室处理完伤口,正直挺挺躺在床上。

  双手撑着床沿爬起来,她在枕头下看到一份校刊,翻到阿汀那面。上头的照片的确很好看,她凝望许久,下定决心。

  她不能输。

  她得像梦里那样走上人生巅峰,将所有人——尤其是这个爱耍小把戏的菟丝花阿汀踩在脚底下。她得争取到电影角色,她得上大银幕拼搏出名气地位,改日回来享受众人的追捧。

  她会让所有人后悔!

  让所有人高呼着宋婷婷这三个字,如痴如醉地崇拜她羡慕她,将她的海报贴满寝室墙壁!

  角色!

  所谓的演技不演技,她通过梦已经学到八成。管他红裙子黑裙子蓝裙子,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角色,她便有机会发出耀眼的光,开启美好人生的新阶段。

  宋婷婷深深呼出一口气,划掉南培的名字,突然知道该找谁去要角色了。

  陆珣。

  他有人脉有钱,他能给她弄到角色。而她手里握有阿汀的秘密,以陆珣对她的在乎程度,一定愿意付出小小的代价来换取。

  阿汀。

  呵,宋婷婷轻蔑地瞥了瞥嘴角,一张饱满的红唇里蹦出三个字。

  “冒牌货。”

  作者有话要说:问:知错不改是不是你们陆家传统美德??

  陆淮:对对对

  陆珣:是是是

  阿汀天使,忽然发现她是能够扮猪吃老虎的,因为心思很细腻并不傻。能眨巴眨巴眼睛给你挖个小坑坑,满脸单纯无害的看你往下跳(好的有生之年我要写个这样的女主。

  宋婷婷请吃便当!

  不过实话实说,我觉得宋婷婷的想法还是ok的,只要别去破坏人家有对象有老婆的,什么美色出卖不出卖是你的事情。男女之间愿打愿挨外人没什么可说道。所以原文让她当女主并没有抹黑的意思,她就是这种人设,美且知美、恃美行凶,目的性很强。

  她是锋利尖锐的美,必不可免有点儿优越感,看不上菟丝花(当然她是我正牌女主,我就会弱化这点,让她成为男女通吃的张助理那样的大佬hhhh

  写文最happy的就是塑造人物了,这篇文其实让我以林雪春角度写,估计是波折起伏大型妇女逆袭爽文。让我以宋于秋写,有点儿道上大佬自传的感觉。

  哥哥宋敬冬算惹,他太完美了我没啥好写的,cp都整不上。

  王君能写女性独立自强、狗男人莫挨老子结果爱上斯文boy,倒追之后你爱上我的宠文(本来我想安排的,后来我怕我越写越长我放弃了副cp的想法

  徐洁可以娇纵直率大小姐x温柔腹黑boy

  甚至章程程都能让她看到宋家之后幡然醒悟,来个妻子诱惑复仇版本崛起。

  总结下来这篇文我放飞自我,最爱的是我塑造的人物以及,实现了很多我爱的画面感hhhh

  今天我写好多,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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