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 楔子_墨砚
七猫小说网 > 墨砚 > 玲珑 楔子
字体:      护眼 关灯

玲珑 楔子

  秋天的天机城,一如既往的干净,祥和,似乎流淌千年的时间从未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天机城中的玲珑湖是大陆上最动人的湖泊,而早晨的玲珑湖,又是她一天最美的时候。刚蹦出夜幕的太阳公子,屁颠屁颠的为正在梳洗打扮的玲珑姑娘抹上诱人的胭脂,晨风妹子温柔的拂过姑娘粉嫩的面颊,姑娘羞涩的漾着浅浅的酒窝,一圈一圈。早起的鸟儿们,撒着欢儿的绕着姑娘卖力的讨好,用清灵灵的嗓子,脆生生的夸着姑娘好看,真好看。

  奈何,美丽的代价总是让人难以承受的沉重,玲珑湖也不外如是。传闻,千年之前,天机门第一任掌门天机子于亡妻玉玲珑三十载祭日,在天机阁顶,对月独酌,黯然神伤,情痛深处,对着虚空,挥出耗尽毕生功力的最强一掌。从此,天机殓,玲珑现。

  一身白衫的青衍子正在湖边慢悠悠的晃着步子,一头雪般的长发散落在肩上,时而随着晨风调皮的扬起一个个轻盈的弧线。路边,一只小巧勤劳的清道兽正在有条不紊挥着细小有力的清扫臂,将一片片刚唱完离殇的梧桐叶扫进它的圆乎乎的肚子里,雪发白衫的青衍子饶有兴趣的看着那只机关兽,仿佛想分辨它到底是雌是雄一样。

  “似乎少了些什么?”青衍子自顾自的嘟囔着,朝身后招了招手,跟在后面一袭青衣的长发青年,快走了几步,“门主大人,有何吩咐?”青年故作恭谨的问道。“你看看前面那只清道兽是不是有什么不妥?”青衍子白了青年一眼,宽大衣袖中露出一根瘦长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前面似乎还没有忙完的清道兽问道。

  青衣青年嘴角扬起一缕笑意,好像早已知道他必有此问似的,“额,门主,您是说清道兽额前的天机眼不见了?”青衍子点了点头,悠闲的步子似乎更慢了。“那是您闭关后,天机堂堂主辰龙雷霄的手令,天机城的所有清道兽前些个日子全部被更换成了最新的天辰型,您瞧,路上比以前干净多了不是?清道兽的数量反而比以前少了不少呢。”青年不紧不慢的解释着。微凉的清风拂过,带起青年额前散落的几缕黑发,眉间露出一枚幽幽闪着蓝光的四棱星。

  青衍子渐渐停下了步子,半个时辰的散步使他泛白的面庞上出现了一抹浅浅的红色,眼睛注视着清扫兽手臂上几笔简洁的铭纹。铭纹伴着清扫兽的轻巧的动作,不时的泛着星点妖冶的红光,显的分外的诡异。

  “连清道兽上的天机眼都换成了天辰纹了,雷霄的步子越来越快了。”青衍子心里沉吟着,目光离开那只小巧勤劳的清扫兽,转向路上几辆正在行驶着的天龙兽,肚子面载满了为着生计不得不早起奔波的苦命人,圆轮状的兽足处几笔依旧简洁有力的天辰纹,偶尔泛着幽幽的红光,像是嘲笑着路边两个傻站着的浪费生命的闲人。

  “老祖宗造出第一台天机兽的时候会不会想到今天呢,从天机兽到天衍兽再到如今的天辰兽,到如今,这大陆上的机关兽竟要比人还要多了。”青衍子腹诽着千年前发明了天机纹,从而创造出这让人们彻底摆脱辛苦体力劳作的机关兽,继而开创天机大陆新纪元的天机第一人——千机子。

  “回阁。”青衍子慢慢的转过身子,继续迈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来时的路走去。一阵清风拂过,路边的梧桐“哗啦”“哗啦”快乐的哼着不阴不阳的调子,生无可恋的叶子们再一次掀起一股归根的兴潮。

  青衣青年撇了撇嘴,暗自嘟囔着:“说好要去逛天机坊的,这才刚到玲珑湖呐,就打道回府了,善变的老头。”话音刚落,青年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嬉笑味十足的声音,“青龙老爷子,明天就是您千岁的寿辰了吧,您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啊?想要个什么样的物件为你庆生呐?”前面走着的青衍子,扬起一根瘦长白皙的手指在空中悠悠的画起了年轮。

  青年华丽的无视那根招人恨的手指,“小爷永远二十岁,永远的青丝飞扬,永远的追风少年,哪像门主大人您,人未老,华发生,可惜,可悲,可怜。”青年撕去那似乎根本不存在的小厮面孔,嘴角一撇一撇的讥讽回去。

  “哈哈,老爷子您又输了,说好扮一早晨的贴身小厮服侍我,您瞧您,这才多会儿,您就装不下去了,回头我得告诉朱雀姐姐,这个月您又要落在她后面,老实的当您的四当家的喽。”青衍子一副计谋得逞的小人模样,清秀面庞上那一抹潮红愈发浓了起来。

  “追风少年不陪你个白发老魔头玩了。小爷玩不过老的,小爷找小的玩去,青岩那怪小子也该起来吃奶了吧。让他好好尝尝他龙爷爷的青木洗髓汤,喝他个上吐下泻,好生给他老子赎赎罪。”青年恨恨的咬牙撂下一段狠话,忽的化作一阵青烟,“噗”的一声,再也寻不见踪影。

  青衍子依然慢悠悠的晃着步子,看到那阵分外熟悉的青烟,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嘴角漾起一抹嬉笑,“每次都是这种声音,还真是逃声依旧呐,也不知道那死要面子的老爷子知道他的龙踪步会发出这么有喜感的声音,会不会气的终生再不用这龙踪步。”

  天机城是一座很奇怪的城市,也许你走遍整个天机大陆都找不到这样一座诡异甚至扭曲的城市。整座城市没有一条贯穿城市的道路,因为天机城中央除了一座黑的令人发指的天机阁,就只有一片美的令人窒息的玲珑湖。

  倘若你有机会从空中鸟瞰这座养育着天机大陆最多人口的城市,你就会发现一个大大的六芒星中有着一个绿幽幽的正六边形,而这个绿幽幽的六边形中又趴着一坨漆黑漆黑的小小六芒星。当然,这个漆黑漆黑的小小六芒星就是天机大陆最最神秘最最让人仰视的天机阁。

  此时的青衍子就站在这个小小六芒星的最高层,一座三角形的平台——拈星台上,诡异是三角状的台顶,凭空悬在上空,不着不倚。

  “他们都知道了么?”青衍子背着手,面朝玲珑湖,神色木然,一袭白衫在微凉的晚风中猎猎作响。

  “都知道了,只有青龙那个死小子,死活不同意,嚷嚷着要玉石俱焚。”一个红发红衣的貌美女子,艳冶柔媚,明眸生辉,俏生生的站在青衍子的身后,轻声答道。惹人注意的是她怀里抱着一个睡的十分香甜的婴孩,白嫩嫩的小脖子上一道黑绳挂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四棱星分外显眼,不时撅动的小嘴仿佛告诉大家,他还没吃饱。

  “等下让白虎哥用赤蛟破天枪以德服人的劝劝他,我想他应该很容易就会想通的。”青衍子轻声哼哼着,仿佛一早就料到是这个结果,倒是红衣女子看到两人的表现,掩面轻笑起来。

  “朱雀姐,青岩这怪小子就交给你了,墨麒麟也不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出现,我也没谱,虽说卦象显示的是逢凶化吉,可我也是第一次用这大衍篡天术,一个甲子的寿元呐,加上洛离的一条命,居然就换得这几个破字,贼老天还真是狠呐!咳咳!就是太愧对洛离呐,孩子的面都没见就......”朱雀眼圈红红的掏出自己的丝帕递了过去。

  “额,看样子贼老天终于要做了件好事了,过了子时,我就可以安心的去陪她了,倒是苦了你们几个了,这千年的基业怕是要毁在我的手上了。”青衍子接过丝帕,轻轻拭去嘴边刺眼的一抹猩红,转过身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看着那个睡的天昏地暗的破小子,嘴角轻轻扬起了一丝笑意。

  “门主……你多保重,能做的都做了,就别想的太多了,天机千年劫本就不是人力可以左右的,我们更没什么委屈的,捍守天机血脉本来就是我们几个存在的意义。”朱雀看着青衍子胸前白衣渗出的一抹微红,也是深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饶是经历千年岁月的她,也不忍再多看一眼。

  “没事,心肺伤了些,我还有两个时辰可以跟他们周旋,你带着青岩该出发了,希望老祖宗真的有大神通吧,这天终于是要变了。”青衍子再次转过身子,面向着平静中透着些许诡异的玲珑湖,朝身后挥了挥手,愈发苍白的面庞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朱雀紧了紧怀里的孩子,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化作几道残影,无声的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晚风愈发的寒了,似乎有股入冬的味道,青衍子一直都没有回头,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狠狠的对着夜空,闪着挑衅的精芒。

  “你们终于来了”不知站了多久,青衍子慢慢的转过了身子,背着手,平静的望着着身后出现的四人,白皙的面庞泛着有些骇人的红光,“就来了你们四个?雷霄没有来么?他还真以为自己是天机之主了?难道本掌门连让他出手的资格都没有?”

  “内侍堂堂主海不缺参见门主,雷堂主公务缠身,未能抽身前来,请门主见谅。”一个颧骨高耸,满脸褶皱,眼袋垂耷的黑衫老头躬身作揖,用他特有的公鸭嗓音答道。

  “哼,你这条老狗,到如今地步还是这样‘谦恭有礼’,怪不得天衍掌门将你带在身边半百年月,还真是‘忠贞’啊!“青衍子说完,冷笑一声,也不看面前的四人,自顾的走向拈星台中央。

  “说吧,别戳着了,一个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辰龙到底想怎么样?”青衍子坐在一张古色古香的檀木靠椅上,端起旁边镂空雕花的茶几上一盏热气缭绕的香茗,怡然自得的啜饮起来。

  “禀门主,雷堂主,想要我们带回门主您手中的天机砚!”海老头低眉顺眼的抖出了这趟差事的目的。

  “天机砚是什么东西,能吃嘛?”,青衍子头都没抬,继续跟那杯叶来香做着殊死搏斗。

  “禀门主,天机砚是一枚四棱星,老奴见您在手中把玩过。”海老狗一字一眼的答道。

  青衍子意犹未尽的放下手中的茶盏,舔了舔嘴唇,“好吧,海老狗,想要天机砚可以,可是你们凭什么来拿?就凭你身上这身新狗皮?”

  “你个废物,老子是有意识的,老子是天辰兽!”海老狗似乎并未张口,却有一个相当跋扈的声音,从海老狗的身上传了出来。

  “噗”,青衍子刚端起那杯意犹未尽的叶来香,轻轻抿了一口,突然听到一个这么有喜感的声音,情不自禁的喷了出来,原本有些墨绿的茶水,这时候却泛着些许黑色。

  “门主,您的伤势不能再拖了,天机砚再金贵也比不得您的尊体啊!”海老狗像是压根没听到那诡异的声音,只是佝偻的身子挺得似乎直了一些,让人觉得有那么点硬朗。

  青衍子再次抿了一口叶来香,吐了一口茶渣,“这就是雷霄给你们的天辰甲?有点意思,居然用机关兽做盔甲,不过,有意识的狗皮依旧是狗皮,有意识的机关兽依然还是是机关兽,改个名字就想变成人?你们家雷堂主是不是想的多了那么一点点?”

  海老狗身后的三人脸上顿时浮上了一抹怒意,背着的双手也紧紧的握住了各自的兵器,台上的气氛由主仆和睦顿时变成了剑拔弩张,拈星台上的风似乎大了起来。

  青衍子似然风轻云淡的打量着低眉顺眼的海老头,“海老狗,你不打算动手?要知道,自力更生才能丰衣足食呐!”

  “老奴永远不会在门主面前先执兵戈。”垂手躬腰的海老狗似乎对他的青主子真的无比忠贞。

  对于海老狗的滥忠心,青衍子很明智的甩了一串冷笑,对着刚蹦出来木桩三人组,一副教训门徒的样子,道:“早该如此,想要的东西当然要自己伸手来取,你们又不是本掌门的亲儿子,凭什么小嘴一张,本掌门就一定要你们称心如意。给本掌门报报你们的名号,半年闭关,对一些小字辈真是面生的很呐!”

  话声刚落,拈星台上顿时传来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

  一个山羊胡,大脑袋,三角眼,招风耳,微秃败顶的挫老头首先窜了出来,“外务堂堂主,亥豚,陈郁,请掌门赐教。”说完,抽出背后那根似乎比他个头还要高些的狼牙棒。棒头处密嵌九九八十一枚入骨吸髓钉,根根闪着紫光,棒柄俨然一根熟铜棍,几处天辰纹修饰其上,真不知这挫老头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气力使的起这重达百斤的棒子。

  “呦,我记得外务堂堂主不是江魁嘛,那个使着分水峨眉刺的胖小子,你这个使棒槌的棒槌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青衍子终于放下了手中的青瓷茶盏,一脸不屑,抬起眼挑衅的问道。

  “门主,江前堂主前些日子病重离职,陈堂主是被雷堂主任命的。”海老狗不顾挫老头想要杀人的目光,抢先答到,浑浊的老眼还不住的跟挫老头打着眼色,示意他不要因怒误事。

  “额,雷霄现在连十二精忠堂的堂主都可以不给本掌门打声招呼就私自任命了?”青衍子脸上的猩红更加的浓了起来,声音也再不见刚才的风轻云淡,一股让人窒息的威压扑向对面的四人。

  “门主,您前些日子在闭关,精忠堂又不能无人打理,雷堂主无奈之下,这才先行任命,这不,您刚出关,就让老奴带来给您瞧瞧。”海老狗似乎真的害怕主子动怒,连声答道,还颤微微的伸出一根似乎包着枯老树皮的手指,指了指后面的三人,几乎没有人注意,那根手指居然没有指甲,指尖却有着一个黑乎乎的小孔,透着邪乎。海老狗好像说的太快没有理顺气息的样子,咳咳的轻咳了两声,两道仿若利剑的气流瞬间将刚才还让后面三人有些喘粗气的威压搅的粉碎。

  “老狗,你的啸天功好像进步不小嘛,居然到了无息御气的地步了,看样子,那身新狗皮真的给你带来不少好处啊。”青衍子含着深意的看了一眼满脸褶子的海老狗,继续说道:“照你的意思,这三个都是雷霄新任命的堂主了?都别戳着了,都给本掌门报报名号,让本掌门看看三位有什么值得雷大堂主赏识的新鲜玩意。”青岩轻轻站起身来,厉声说道。

  一个八尺有余的黑甲汉子,浓眉大眼,宽鼻厚唇,两步并一步走到挫老头身旁,翻手亮出一柄全身布满裂纹的鬼头刀,刀背三个锃亮火银环滋滋的冒着热气,“万炼堂堂主,丑牛,赵无厌,请掌门赐教。”赵大汉抖着厚嘴唇,瓮声瓮气的撂下一句话,与挫老头并肩,怒目瞪着青衍子。

  青衍子眼皮一耷,“刀不错,人也凑合,看样子能打两锤子铁。”说完,也不搭理那双怒火燃烧的大眼,抬眼瞅向最后的那个似乎比他还要俊俏的白衣青年。

  俊青年似乎根本不在意青衍子那饱含嫉妒的目光,慢条斯理的整理了几下自己略略有些乱的长发,这才小脚轻抬走到大汉旁边。玉面黛眉的俊青年,随手抖出一条黑色软鞭。

  虚空中乍起一声脆响,兀的生出一朵鞭花,转瞬即逝。再看软鞭却已如蛇般的绕在青年白生生的小手上,鞭头悬空在外,如蛇信般颤微微的伺机而动,乌黑的鞭身不时的闪出几点妖异的红光。青年朱唇轻启,声音清脆好听:“百晓堂,子鼠,白亦非。”

  “没想到,虚存千年的墨玉鞭竟真的有人练成了,不过,可惜了你这副倾国倾城的好模样,雷霄那厮还是舍得啊。”青衍子轻叹一口气,一脸的惋惜之色。眼前的俊青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依然亭亭的立在其余两人之旁,冷冰冰的不似活人。

  “既然人都齐了,海老狗你也别缩着了,想让本掌门自己交出天机砚,你就死了那份心思吧,既然想要,就自己来拿。”话声一落,青衍子突然伸出一指,虚空一画,一个泛着白光的虚圆悬空浮在身前,接着轻轻一拉,圆随指动,一生二,二化三,三个泛着白光的圆整齐划一的将青衍子围在正中。

  看到此处,早就端了很久架子的挫老头,见青衍子已然动手,也不等海老狗招呼,口中一声大喝“巨豚变”,就见挫老头身上那件灰布衣衫的衣袖、领口、胸间、下摆四处绣着的天辰纹顿时红光大现,挫老头面目狰狞,一撮山羊胡根根绷直,身躯竟像吹气球一样,慢慢变的高壮起来,瞬息之间就比那赵大汉还要高半个头,壮半个身子去。像吃了大力神丸的挫老头,豪气万丈右手一抓千钧狼牙棒,左手一端棒柄,轻轻一搓,向前一送,狼牙棒竟生生转了起来,棒头的入骨吸髓钉渐渐看不见形状,只见一团紫光向着青衍子扑了过来。

  青衍子看到挫老头的这般变化,神色不变,似乎早已知晓的样子,身前的一个虚圆自发护主,白光一乍,硬生生将这势大力沉的狼牙棒挡在圆外。

  挫老头一招不成,也不着急,前跨一步,大手一举,变冲为砸,又一招“万山压顶”砸向青衍子的头顶。

  青衍子见状,右手伸出,五指猛的张开,就见护体虚圆凭空又大了一圈,再次乍起一团白光将狼牙棒架在圈外。

  “哼,逆贼敢尔!”见挫老头一副势不可挡的猖狂模样,青衍子冷笑一声,左手中指,虚空一弹,虚圆中心一道白光突起,直冲挫老头的胸口射来。

  正准备变招再来的挫老头忽见白光袭来,心中一紧,心道:“不好!”连忙大手一收狼牙棒,立于身前,大喝一声“霹雳御”,就见狼牙棒棒头,九九八十一根入骨吸髓钉射出八十一道雷光霹雳后发先至,在挫老头身前凝成一枚霹雳雷光盾猛的撞向迎面射来的那团白光。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白光四射,拈星台内回声不绝一阵轰鸣,离挫老头最近的牛鼠二堂主只觉耳边一阵嗡鸣,天旋地转,头皮发麻,目不能视。

  良久,两人气血稍平,再观战况,只见挫老头披头散发,满脸惊恐之色,胸前一滩猩红,握着狼牙棒的右手更是鲜血淋漓,颤抖不止,对面青衍子虚空浮起,面目清冷,三面虚圆萦绕身边,真是仙人一般,只是胸口白衣上的那朵血花似乎更加娇艳了些。

  “看来也是稀疏平常嘛,一起上吧,本掌门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杂耍。”青衍子面色愈冷,一双俊目瞪着面前的四人,一脸的不耐烦的神情。

  赵壮汉转头瞅了瞅脸色稍红的俊美青年,青年一对美眸恰也刚看向他,四目一对,赵壮汉顿生豪气,宽鼻粗气一喷,大喝道:火牛现!”一阵金光萦绕,黑甲丑汉竟变成金甲煞神,右手断山鬼头刀也变的火红炽热,刀背三个火银环竟变成三团离火,悬浮在刀身周围,杀气骇人。

  再观白衣青年,黛眉微蹙,朱唇轻启:“玉鼠缠!”就见青年手中黑色软鞭忽的活了过来,变细变长,鞭头“噌”的一窜,将青年紧紧缠住,鞭身不断生出黑色触手,将青年包裹其中,渐渐再不看不见青年模样,只剩一个乌黑的茧蛹悬在虚空,哧溜溜的打着转儿,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茧蛹兀的化成万千碎片向四周飞开,一个全身黑衣身姿曼妙的妖异女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长发无风自舞,一双黑瞳幽幽的泛着红光,面色苍白似雪。

  乍的一声银铃脆响:“墨玉凝!”刚还四处乱飞茧蛹碎片,突然齐齐向女子的右手飞去,瞬间一根似玉温润,如丝顺滑的黑色软鞭出现在黑衣女子修长白皙的小手中。“剪不断!”破茧重生的黑衣女子也不跟似魔非人的赵壮汉打声招呼,软鞭一卷,挽出一朵黑花,直接朝着青衍子罩去。

  赵壮汉一看女子已然动手,自然也不甘示弱,大手一抖,刀起火离,“离火焚!”三团冒着幽幽蓝焰的离火已迅雷不及掩耳直奔青衍子扑去。

  虚空浮着的青衍子似乎不在乎两人袭向自己的骇人招式,双手合十,胸前交错,朝两边一挥,“万衍碎!”护体虚圆白光大作,“膨”的一声碎成万千六芒星,朝着两人呼啸而去。

  赵白二人哪曾想青衍子以掌门之身居然自碎护体虚圆,不惜性命,打出玉石俱焚的招式,连忙收招自保,赵壮汉手中鬼头刀一抖,“离火御!”火舌喷出,一堵赤离火墙挡在身前,三团游离火围绕身外,黑衣女则轻舞墨玉鞭,“理还乱!”数朵黑花凝于身前,墨玉鞭生出一簇簇黑色触角,将黑衣女子团团围在中央。

  说时迟那时快,赵白二人刚布好防御招式,六芒星已迎面扑来,就听得“轰轰轰”拈星台内一阵刺耳轰鸣,赵白二人恨不得多生两只胳膊,前遮后护,左扑右挡,这多如繁星的六芒星寻个空子就钻过来自爆,两人哪里顾的过来。

  一眨眼的功夫,赵壮汉一脸黢黑,身上叮叮当当挂着几块破铜烂铁般的金甲残片,身前那堵赤离火墙像是被天山无根水浇了千八遍似的,已然看不到火苗,好死不活的冒着几缕黑烟,那三团离火团早就被打回原形,变回火银环奄奄的挂在鬼头刀上,再不见一丁点热气。

  黑衣女子也好不到哪里去,那几朵黑花早已被炸的连花骨朵都找不见,缠绕周围的墨玉鞭也不见当初温润柔滑的模样,鞭身坑坑洼洼,乌痕斑斑,鞭头还冒着黑烟,像根被烧了一半的老树根一般被黑衣女子握在鲜血淋漓的手中,黑衣女子也是一脸炭色,身上黑衣倒不见有何损伤,只是嘴角的一抹猩红煞是醒目。

  青衍子也不管二人如何狼狈,深吸一口气,双手化掌,左右交替空拍数掌,俊目忽睁,精芒乍现,双手再次胸前合十,猛的向前推去,“千棱破!”只见青衍子身前凭空浮起数千根宛若实体的三棱锥,再次朝对面呼啸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三人身后,一直佝偻着半个身子的海老狗浑不见刚才风烛残年的半死模样,四肢伏地,猛然昂起头,冲天而啸,“嗷!”一股戾气化作万千犬爪与向三人冲来的千棱锥撞在一起。

  老狗啸声刚落,也不管三人死活,双腿猛的一蹬,身似离弦箭,双手呈爪状,直奔青衍子的后心而来,刹那间,老狗就窜至青衍子身后,双手忽的生出十根一寸有余的利爪狠狠的扎进青衍子的后心,十根挂着碎肉的血爪“噗”的一声出现在青衍子的胸前。

  青衍子轻轻转过头,看着一脸褶子,呲着犬齿的海老狗,嘴角挂着几分嘲弄,几分解脱的微笑,“老狗,告诉雷霄,青某没有输!”说完,拈星台三角状台顶的璀璨星灯突然众星合一,发出一道如梦如幻的星光,将青衍子罩在其中,青衍子身形由实变虚,渐渐模糊,最后消失不见,一个毫无生机的声音倏地响起:“墨门第一百二十九代掌门青衍子魂归拈星台。

  有些气粗的海老狗抬起头盯着满眼星光的屋顶,对着这匪夷所思的异象,心里突然泛起一股无力感,“也许,真的老了,这步棋许是真的走错了!”良久,老狗慢慢低下头,瞅了瞅还滴着鲜血的十指,摇摇有些恍惚的脑袋,蹒跚的走向还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三人。突然,在他没注意的角落有一盏星灯,忽的暗了一下,像是调皮个孩子眨了下他狡黠的眼睛。

  天机城正东千里之外的东越港,一片繁忙,一根根镶着明光珠的照白柱矗立在港口各处,将天机大陆最大的港口照的犹如白昼。

  夜空中一道红影从地面上不断吞吐着货物的装卸兽的头顶一闪而过,装卸兽大脑袋上的施令腔里,一个双十光景的小伙子猛的坐直了身子,打了个冷颤,使劲揉了揉眼睛,嘴里嘟囔着:“真的该歇个班了,找个姑娘舒坦舒坦了,虚火伤身哇,干着活都能看见仙女从眼前飞过,真是寂寞如雪哇!”

  话音未落,脑袋里正想着怎样泄除自己熊熊【欲】火的装卸工突然看到一根绚烂夺目的火箭直奔自己面门飞来,“轰”的一声,丈余高的装卸兽就用自己的身躯向它的施令者展示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熊熊【欲】火。

  “敌袭!”伴着海港戍卫队的警报声,更多的火箭像烟花一样在繁忙的港口上绽放,刚刚还一片繁荣景象的东越港顿时变成了一片修罗火海,爆炸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浓烟滚滚,火光烛天,半空中悬着一个赤发绛衣的女子,额间一个四棱星妖异的闪着蓝光,怀中抱着一个还在撅着小嘴的孩子。女子恍然不见身下的弥天大火,眼睛望着西方,幽幽的叹了口气,俏手轻轻掖了掖孩子的被裹,无声转身,几个残影掠过,身形再也不见。

  东越港正东千里之外的葬龙滩,翻着白花的海浪啪啪啪的扇儿子一样扇着几块不长眼的礁石,礁石后面一簇簇变着形状,仙气味十足的白雾在海面着快乐的打着滚儿。

  一脸疲惫的朱雀静静站在一块被扇的最响的石头上,怀里的孩子还在睡着,小鼻子一皱一皱地,很是可爱。朱雀一脸平静的望着西方,腥咸的海风带起一朵朵的白色浪花打湿了她薄薄的衣衫,勾勒出她玲珑曼妙的身线。

  良久,朱雀脸上掠过一抹坚决,拿起孩子白嫩的小手,对着孩子脖子中那颗黝黑的四棱星轻轻一按,刚还睡的很甜的孩子“哇“的大哭起来,一朵血花在四棱星的中央迎风绽放,像是一滴久违的雨水落到干涸的沙漠一般,一闪即没。

  不理孩子让人心痛的哭声,朱雀银牙轻咬,双手狠狠一抛,哭声未停的孩子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线奔着葬龙滩飞去,接着双脚猛的向下一蹬,脚下的礁石登时“轰”的一声,石屑纷飞,朱雀双臂伸开,身子已悬在空中,倏地夜空中冒出一团红光,伴着一声轻鸣,一只全身火红,拖着火焰长尾的大鸟凭空出现,展着丈长的双翅扑向还在空中坠落的孩子。

  只见孩子脖子挂着的那个黝黑黝黑的四棱星,耀出一道扎眼的白光,白光敛去,再看空中的大鸟却已不见踪影,倒是黝黑四棱星的原本空着的最下角清晰的出现一个红色的小鸟,活生生的浮在上面,与其余三角上的青龙、白虎、玄武三兽,交相呼应,栩栩如生。

  空中坠落的孩子哭声愈发凄烈,就在那些不开眼的礁石们以为终于有人作伴的时候,异变再生,四棱星上血花绽放的地方突然射出一道金光,金光中出现出一个黑甲长角的麒麟兽,麒麟似是虚形,转瞬即逝,而金光却已将孩子密实地包裹起来,坠落的速度也渐渐缓了下来,等到金光落到海面的时候,一枚黝黑发亮的梭形舟悠悠的从金光中驶了出来,载着若有若有的婴孩的哭声,摇摇晃晃,向着浓雾缭绕的东方慢慢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块被扇了几百年的礁石上又出现了四道人影,为首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的男子,背着双手,望着葬龙滩上翻滚着的浓雾,喃喃的自语道:“天机乱,麒麟现,玲珑破,天龙合,青衍子你真的是好算计,只是不知道你如何算计这九转难渡的葬龙滩。”男子冷笑一声,轻轻摘下了面具,长发随风扬起,脸上一道骇人的刀疤从耳边垂至嘴角,一对细目在夜空中泛闪着妖冶的红光。

  请收藏本站:https://www.maoqi8.com。七猫小说网手机版:https://m.maoqi8.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